陆浑山庄鉴赏

原文

归来物外情,负杖阅岩耕。

源水看花入,幽林采药行。

野人相问姓,山鸟自呼名。

去去独吾乐,无然愧此生。

赏析

  宋之问这首《陆浑庄》诗,是他前期的作品。

  他在《自洪府舟行直书其事》中写道:“揆己道德余,幼闻虚白旨。贵身贱外物,抗迹远尘轨。朝游伊水湄,夕卧箕趾。妙年拙自晦,皎洁弄文史。谬辱紫泥书,挥翰青云里。事往每增伤,宠来常誓止。铭骨怀报称,逆鳞让金紫。安位衅潜搆,退耕祸犹起。栖岩实吾策,触藩诚内耻。”虽然他一生混迹于官场,在宦海中几经沉浮都没有痛下决心,绝尘归隐,但他爱好水之心却是真挚的。他在长安附近有蓝田辋川别业(后为王维所居),在东都洛阳附近有陆浑庄。他在《蓝田庄》诗中自白说:“宦游非吏隐,心事好幽偏。”有时这别业、庄也是他宦海中的避港。或许正因为他饱经仕途沧桑,饱尝世事无常,才更寄情水之间。他在这些地方短暂的“隐逸生活期间,写下了一些优美田园水诗。《陆浑庄》是其中最出名的一篇。

  首联叙事抒情,“归来物外情,负杖阅岩耕”,是说一回到陆浑就仿佛到了世外桃源,因此诱发了退隐躬耕林的念头。这叙事抒情中亦含有景致,侧面说明了陆浑的清幽超尘,是隐逸的好去处。颔联主要描写自然景色,“源水入,幽林采药行”,上句是说顺着溪流欣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源头;下句是说采摘药草寻寻觅觅竟走进了云林深处。这两句诗连用了“看”“入”“采”“行”四个动词,在动态中写静景,意象活泼而有生气。既写出了烂漫、苍翠林色的诱人,也表现了人物悠闲心情。颈联主要是表现林的人物情,“野人相问姓,自呼名”,上句写农夫对来客热情招呼,询问姓名。下句与上是工对,化用。苏东坡《海外》诗:“曾识面香仍好,不知名声自呼。”据《古今注》的解释:“南方名鹧鸪,其名自呼,向日而飞。”鹧鸪也咕咕咕咕地向来客自我介绍名字。深深泉,幽幽林,烂漫,奇草珍药,友好的农人,好客的,清幽美好景,不是宦海中所能寻觅得到的。尾联起句“去去”叠用,表现出急迫的情绪,去求寻独善吾身的快乐。结句没有正面写宦海波之苦,而只是说自己无才德,愧对明时。实际上是以古之君子自居,委婉地透露出隐退林之意。《载洒园诗话》评这联诗说:“虽违心之言,却辞理兼至。”

  这首《陆浑庄》诗,历代诗评家的评价都很高,认为自然、高古,可与一些大家的名篇相提并论。如《葚原诗话》说:“诗以自然为上,工巧次之。工巧之至,始入自然自然之妙,无须工巧。五言如孟浩然《过故人居》,王维《终南别业》,又《喜祖三至留宿》,李白《送友人》,又《牛渚怀古》,常建《题破寺禅院》,宋之问《陆浑庄》,此皆不事工巧极自然者也。”《小清华园诗谈》举例谈“何为高?曰《古诗十九首》尚矣,其次则陈思之《白》七篇,彭泽之《饮酒》六首,左太冲之《咏史》,颜延年之《王君》,亦皆邈不可追者。近体则宋员外之‘去去独吾乐,无能愧此生。’王右丞之‘晚年惟好静,万事不关心。君问穷通理,渔歌入浦深。’是也。”以上所说的“自然”,包括自然朴实的语言、平易晓畅的表现形式所创造出的自然空灵的意境。“高”,指的是隐逸思想情调。他取材、用词、造句、造境,都有独到之处,所取事物有典型性,所用词语富于表现力,既能融情与景,又能景中寓情。景与情会,杜甫曾借用过这首诗的第三联。“野人相问姓,自呼名”的意境自然优美,极尽景物情之妙趣,具有不朽的艺术生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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