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清朝·禁幄低张鉴赏

原文

禁幄低张,彤阑巧护,就中独占残春。容华淡伫,绰约俱见天真。待得群花过后,一番风露晓妆新。妖娆艳态,妒风笑月,长殢东君。

东城边,南陌上,正日烘池馆,竟走香轮。绮筵散日,谁人可继芳尘。更好明光宫殿,几枝先近日边匀。金尊倒,拚了尽烛,不管黄昏。

赏析

  这首词因为未点明吟咏的是何种卉,所以在对此词吟咏对象的理解上出现了争议,主要有两种说法,一说是咏牡丹,一说是咏芍药

  咏牡丹

  这首长调赏词,是写在牡丹盛开之时,明光宫苑之处,词人与同游者对倾觞,自朝至暮直到秉烛,兴致未减;说尽了暮春三月、牡丹娇媚,也点出了赏人的心境。笔调生动,格含蓄。

  上片开始,采取烘云托月的手法,写而先不见,只见“禁幄低张,彤栏巧护”。这种渲染起到未见其具体形象,先感受其高贵气质的效果。“就中独占残春”句,则是说那里面被精心保护的是一种独占暮春光的名

  接下来词人挥洒画笔,以拟人化的手法充分描绘这种形态,边绘边评。“容华淡伫,绰约俱见天真”二句是先写色、态。“待得群过后,一番露晓妆新”则是从跳出,加进客观评说。“妖娆艳态,妒笑月,长殢东君”三句,更进一步勾画态、情。读词至此,直令人拍案叫绝,具有这般媚力的真够称得上“国色天香”,不可能不是牡丹。上述“淡伫”、“绰约”、“天真”、“晓妆”、“艳态”,再加上一个“妒”字,一个“笑”字,一个“殢”字,每一句都是以拟人,把静静开放的牡丹写成了盼倩生辉、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。若非词坛高手易安居士,没有人能有此令人心旌神驰的笔力。“东君”一词,在这里义同“青帝”,是神话中五方天神里的东方神君,东方主五行中的木,又称司春之神;唐黄巢《题菊》“他年我若为青帝,报与一处开”是众所熟知之句,此外从宋严蕊“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”(《卜算子》)、宋黄庭坚“东君未试雷霆手,洒开春春锁透”(《玉楼春》)等句,亦足以兹证。

  下片分明是词人身在明光宫苑牡丹前,与从游人把酒醉赏流连之际,又不禁想象着他处赏盛况的心态,“东城边,南陌上,正日烘池馆,竟走香轮”:“东城”、“南陌”都是日光易照之处。“竟”,在此作“从头到尾”之义,是“竟日”之省;“香轮”,指游春踏的车子,醉人的香足可染透车轮,是夸张之词。“绮筵散日,谁人可继芳尘”之句,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。词人在沉醉于盛开的牡丹之时,忽又感伤起没有不凋的朵、也没有不散的筵席来,是“兴尽悲来”,还是这景象触动了潜藏心底的隐痛,不得而知。但是词人确能把握分寸,紧接着便开始了心理上的自我调节。

  “更好明光宫殿,几枝先近日边匀”的言外之意是,背阴处的牡丹也将次第开放,倒足可再挽留住一段赏春光。这里所提“明光宫殿”不知是哪朝的宫苑,也不知座落何方,但想必是当时向游人开放的、赏牡丹的好去处。既然春光尚能留驻,又何需自寻烦恼,负此良时。“金尊倒,拚了尽烛,不管黄昏”:这里蕴含着几多“借酒浇愁”的豪情,读者尽可以细细品尝。(韩秋白)

  咏芍药

  因为词人未点明她咏的是何种卉,而先说此生于宫禁,用朱红色的栏杆,巧妙地加以护持。待吟咏此时,又说它是“妖烧艳态”,惹得春嫉妒,明月为之绽开笑脸,有几枝先在皇帝身边开放。这样一来,有些文章便把它误解为号称“国色夭香“的牡丹。其实清照所咏卉不外江梅、金桂、藕白菊等,它们都好比是人中的雅士,清淡高洁,未见她对雍容华贵的牡丹有何好感。这恐怕与词人的审美情趣、品格爱好不无关系。这首词也绝不是咏牡丹,而是咏芍药。词中说:“就中独点残春”,也就是说此在春未夏初开放。又说这“待得群过后,一番露晓妆新。妖娆艳态,妒笑月,长殢东君”,即又一次交代此开在“群”之后,能把春天留住。这不可能不是芍药。清照父亲李格非著有《洛阳名园记》,而清照当熟读此书。这一点从其咏卉的同中可以得到证实,她不仅熟悉各种卉的“物理“体性,还能准确地把握它们的神韵,仅以“容华淡伫,绰约俱见天真”十个字,既创造性地刻画出芍药的特征,又不是恣意杜撰,她很可能读过《神农本草经》和《新修本草》等汉唐人所撰的中药学书籍,因为这类书就以“绰约”形容芍药。“丰姿绰约”又是人们心目中美女的形象,词人又显然是以“绰约俱见天真”、“妒笑月”的芍药自况。同时从这首词中,又可以窥见词人当时生活得多么优雅“潇洒”。为了观赏芍药,她和“酒朋诗侣”,不仅乘着华美的车子游遍了“东城”、“南陌”,享尽了珍羞华筵,她们还可以到御园中去,与皇帝一起观赏那儿枝先期开放的名贵朵。白天游览晚上宫中设宴招待,她们个个喝了个酩酊大醉,“玉倾倒”,从黄昏直到深夜,玩得好不快活。(匡亚明主编《李清照评传》)

返回